走廊里，咚咚回响着自己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。
刘琪，千万不能有事，你千万不能有事！
电话终于接通了。“刘琪……”
那边沉默一下，“您好，我把这位小姐刮了！”是一道男声。
唐歌脑子里轰的一下，怕什么来什么，也没时间多想，问了一句：“在哪里？”
“医院正门……”男声回答。
“把她送急诊检查，我这就来！”
唐歌不敢挂电话，催促那边，“快点儿……”
那边有人声在哭，“我不去，我不去医院……”
“你把电话给刘琪……”唐歌一直往下跑，一直交代。
“姐……”电话里传来哭喊声，“姐，我没事，我不去医院，我不想拿掉孩子……”刘琪哭得撕心裂肺，上气不接下气。
唐歌忍住心底泛出的酸意安慰她，“不怕，我们留着孩子，你想生就生下来。我们去急诊，看看你受没受伤。姐姐不会逼你的。我也去急诊，听话！”
刘琪似乎安静下来。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。唐歌攥着电话，下到一楼，一拐，朝着急诊室就跑。
急诊室绿色通道跑进来几个人，其中一个年轻人抱着刘琪，秦漠紧跟其后，手里还举着刘琪的手机。
看到他们，唐歌才反应过来，为什么刚才听对方声音似曾相识了。顾不得那么多，几个人齐刷刷涌向急诊室。导诊小姐上前将他们揽下来，只准年轻人抱着刘琪进去。
唐歌急得直跺脚，冲着大夫喊：“她是孕妇！”
急诊室的门关上，唐歌回身，见那个“云少天”正望着自己。她不自在移开目光，扒拉一把短发，坐进椅子里。
她没说话，倒是对方先开口了。“唐小姐，刚才我们开车进来，刘小姐正往外跑，我们躲避不及就刮上了，对不起……”
见唐歌微低着头，又黑又长的睫毛闪着，一张脸因为奔跑红嘟嘟的，却对自己格外冷漠。也是，她哪里知道自己是谁，现在对她来说，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，最熟悉的陌生人，是肇事者。
秦漠心里叹了一声，又补充道：“对给您和您亲人造成的伤害，我深表歉疚。您看这样好不好，我们出所有的医药费，您再提出一个合理的补偿……”
唐歌倏地抬头，冷冷冲着他低吼：“她是孕妇，你能赔给她一个孩子吗？”
“……”
“看什么看？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得！”唐歌站起来，来到急诊室门口等着。
不想看到那双无数次入梦的眼，不想听那在心头百绕千回的声音。他跟秦漠那么像，她怕自己忍不住扑上前去，问他：“你是谁？你是不是秦漠？”
可是，她不能。
她用尽全身力气克制自己。紧紧攥住拳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嫩肉里。
那年，得知秦漠牺牲的噩耗，她如被雷击中，当时就昏了过去。后来，追问于丽，追问于丽的表哥，还有秦漠的其他同事，大家均都对她表示出同情，劝她节哀顺变。她不信，要找秦漠的父母证实，可是，他们阻止她，告诉她，档案是绝密的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查阅的。直到队里为秦漠举行了一个小小的追悼会，她才最后相信，秦漠真的走了，离开她了再也不会来了。他们这辈子的缘分仅仅一年。
身后站着的男人，离自己很近，她甚至能听到他呼吸，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气息。
这气息太熟悉了，即使化作灰，她都不会忘记。他身永远都是一股淡淡的树叶香味，就像原野里的树林，每到清晨，都会散发出那种味道。唐歌又反驳自己，一定是自己错觉，一定是对秦漠太思念了，产生了幻觉。世上哪有两个人的体味一样呢。
秦漠霸道，当年，若不是被他威逼利诱，她绝不会跟他发生什么的。就是他的霸道让她深陷其中。
身后这个男人寡言，看不出秦漠身上那种霸道的个性，不知是他掩藏太深，还是本性如此。这个陌生的男人给人一种身不可测的神秘。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直觉，还是因为他跟秦漠相像，第一眼，她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。
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，唐歌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吹在发丝上，发丝微微颤动。
她站得越发笔直，手攥的越发的紧。
怎么那么像？为什么那么像？除了容貌有些改变，他有太多跟秦秦漠的相似点。怎么可能？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不同的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却一样？
“少天……”
走廊一端传来呼唤。
秦漠赶紧退后一步，最后一次汲取唐歌身上的气息。似乎这是他生存下去的动力和勇气。
“什么事？”他故作平静，冷声问。
“刚刚给阿姨挂号了，正在检查，你好半天没上去，我下来看看。”安妮解释，看见唐歌，轻飘飘瞥了一眼就将目光落在男人身上。如今，能引起她目光驻足的只有她深爱的男人，其他的都视如空气。
急诊室的门在此时不拉开，刘琪自己走出来。
“姐，没事，孩子没事！”说着，又哭了，是喜极而泣。
“其他地方可好？有没有伤着？”
刘琪流着泪笑着摇头。
唐歌长嘘口气。抱着刘琪的年轻人也出来，就听秦漠吩咐：“开车把唐小姐和刘小姐送回去，还有，到银行取些钱，给刘小姐做营养费。”
唐歌平静地拒绝了他的好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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