贡君茹没什么反应，右手仍旧一下一下揪着左手的衣袖。
贡眉想哭。
自己能医好了那么多人的病，却医不好自己母亲。
“妈，陈大夫说，你见好，还夸你了呢。几个患者里，就你恢复的快。你就跟我说说话吧。”
贡君茹似没听见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花园里绿草繁花竟然丝毫也勾不起她的注意。
贡眉给母亲理了理花白的短发，眼底湿润了。
要是知道妈妈这个样子，她不会拼死逃跑，费尽心机怀上孩子，又拼死生下来。当初，就想着妈妈，不能把妈妈留在这个世界上让她孤单。
如果当初能预料到妈妈这个样子，不如她们母女那时一起自杀算了，至少黄泉路上还有个伴儿，说不定来时还能做母女。
如今，她有了澜澜，她又多了一份牵挂，想死，她都死不起了。
“妈，艾姥姥让我带话给你，要你安心养病，赶紧出院，然后替我哄孩子。我好把全部精力放在诊所上。看艾姥姥的意思，是想把她的诊所传给我。艾姥姥最近身体也不太好，也是，快八十岁的人了……”
絮絮叨叨的，贡眉将一个星期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，不管妈妈是否能听得懂。除了贡君茹，她也没有说心里话的人了。
几年前割舍了原来的一切，她以贡眉这个名字开始新生活，原来的同学断了联系，原来的圈子也断了。
现在的她，生活里除了女儿，妈妈，家就是工作、诊所和艾姥姥。就连逛街也不常去，除非是需要她亲自去买的，不然，一般的事务她都交给李姨处理。
从精神卫生中心回来，她把澜澜和李姨送到小区楼下，就回诊所上班。临走告诉李姨，晚上她要晚些回来，要值夜班。
他们那个诊所一共八个人，艾姥姥年纪大了，排班儿都不算她。正常是下午五点下班儿，值班儿的要晚上十点才能下班儿。有些白领患者白天没时间，都是晚上来看病的。
今天，抓药的小冯要约会女朋友，贡眉就让他先走了。只剩下她和出纳员刘姐。
眼看着九点钟了，刘姐有些昏昏欲睡，嘴里叨咕着家里的女儿。贡眉想让她也走，就在这时，门开了带进来一股夜风。
贡眉见进来一位四十左右岁的女性患者。她让患者坐下，一边问了一下她的症状，一边给她把脉。
她还给患者量了一下血压，又检查一遍舌苔，号脉后，告诉她，“这是阴虚血少，肝阳上扰，要滋阴养血，平肝潜阳，不适症状才能缓解。”
“大夫，那怎么办？”患者有些急。
贡眉安慰她几句说，“我给你先开三副药，吃了后再回来看效果。”
然后跟刘姐念道：“川芎15克，白芍30克，赤芍12克，炒枣仁18克，炙远志6克……”电脑边刘姐麻利敲着键盘，十二味药念完，总价就出来了。收完钱，贡眉就打发刘姐也先走了。
“贡眉，不然，我再等一会儿吧。”刘姐有些不放心。
贡眉笑，“给患者抓完药我也走。街边全是路灯，来来往往还有这么多行人，你还担心我被劫色不成？”
刘姐笑着换衣服，“我要是男人，肯定会劫色的。上哪找这么有气质，还上得厅堂，下得厨房的人？”
“刘姐，你嘲笑我。人家有气质都形容长得难看的，跟漂亮不沾边的，气质和可爱是丑女的代名词。”贡眉收起药房走进柜台开始抓药。
“你个丫头，伶牙俐齿的。我说不过你。”刘姐拎起包蹬蹬走了，临走不忘嘱咐她，“你也赶紧关门吧。”
贡眉应了一声，很快将三服药抓好，又嘱咐患者怎么熬药，火候掌握如何，送走患者，她把玻璃门先关上，然后上楼唤衣服。
这个诊所是二层小楼，二楼有卧室，厨房，更大面积的是储藏室，用来储藏新近的药材。白天，八个人的中午饭就在楼上做，请专门的钟点工。
贡眉一边上楼，一边接听手机，是秦北打来的，问贡君茹的情况。
贡眉简单把大夫说的又跟他学了一遍。
秦北听了沉默一会儿，想想说，“不如，把阿姨送到国外治疗吧。我安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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